(1) 以太坊的本质：财产权

以太坊的核心是财产权。以太坊协议创造了一种数字化、自我托管的、无需许可的资产，其价值可以全球传输，且无法被没收或审查。以太坊对去中心化的不懈追求是实现这一目标的手段。任何对去中心化的妥协都会增加被监管或企业控制的攻击面，根本上限制了数字财产权系统的市场机会。

该论点的三个基本支柱是：

1. 区块链通过其强有力的财产权，与传统金融区别开来——即存储和传输价值的不可剥夺权利。
2. 中心化为强大的实体提供了影响区块链结果的途径。
3. 存储在财产权系统中的价值与该系统财产权的可信度直接相关。

综合来看，可以得出结论：一个可以被国家行为体强迫（并且很可能会被强迫）的中心化系统，无法提供去中心化系统所具备的同等财产权，因此其价值较低。人们常常误以为以太坊的去中心化只在“第三次世界大战场景”或“后美元时代”才有必要，但这实际上是个伪命题——去中心化在当下就至关重要。区块链的攻击模型不应只考虑那些想要推翻最终性的对手，还必须考虑那些试图控制系统经济结果的隐性行为者，而不是简单地摧毁系统。这种“温水煮青蛙式的慢性死亡”通过强迫验证者行为（见纽约联储最近的《工作人员报告》）以及对链上活动执行严格的KYC/AML（了解你的客户/反洗钱）要求表现出来（见Blackrock的BUIDL基金细节）。Solana的目标是成为“全球最优秀、最无需许可、最具可访问性的金融市场”和“任何人都可以无需许可访问的全球共享状态”，但如果没有维护其区块生产可信中立性的明确方案，这将无法实现。如果缺乏这一点，其结果将是一个受监管但透明的金融传输层，可能处于美国政府的管辖之下，这与一个以抵制审查和自我托管为核心的数字财产生态系统相比，显得远不如原始的密码朋克目标那样新颖、深远和有价值。

除了验证者集，Ethereum 在去中心化生态系统的其他方面也取得了显著进展。以下是几个例子：(i) 通过众筹和工作量证明（Proof-of-Work）挖矿产生的 ETH 代币分配，(ii) 抵押分配保持分散，(iii) 在第二层网络（L2）上发生的有意义的活动和交易量，(iv) 客户端多样性不断提升。以太坊的“人力资本”同样令人瞩目——网络是在全球各地的个人和团队公开构建的，这一无价的副作用是，它赋予了许多人贡献并投资于协议未来的能力。这种真正的价值、权力和智力的去中心化，似乎极难被复制。此外，由于大部分技术是在开源和公共领域的环境中研究和开发的，以太坊也能继承某些专注于执行扩展的生态系统的优势。技术可以被商品化，但以太坊的去中心化是无法被商品化的。

然而，值得注意的是，市场而非价值观决定了这些生态系统的最终结果。如果去中心化的边际成本过高（比如在第一层执行、用户体验和价值积累方面表现较差），那么最去中心化的链可能价值较低。对 Solana、Monad、BSC、Tron 等链的乐观看法是，它们较低程度的去中心化对于大多数用户和应用来说，提供了足够强的财产权。我倾向于相信，在中期内，审查、资产没收、KYC/AML 规定以及对验证者的胁迫将质疑中心化系统的稳健性，并使它们的市场受限于某个特定司法管辖区。在一个多极化的世界中，各国之间互不信任，并试图通过资本管制和金融监控来规范和监督其公民，全球经济活动似乎不太可能自然汇集到一个单一系统中；此时以太坊在可信中立性方面有着独特的优势，尤其是在国际合作和协调稀缺的情况下。ETH 是这一可信中立性所带来的价值载体，成为系统中真正无需许可的价值存储的首选资产。相比之下，中心化发行的美元稳定币无法为持有者提供财产权。正如 Sreeram 所说，任何持有 USDX 的人都面临被 Circle 或 Tether 随意“剪去翅膀”的风险；在存在对手风险的情况下，你无法拥有可编程货币。我希望 ETH 以及以 ETH 为抵押的稳定币和衍生品能够成为保持数字财产主权的默认选项。

(2) 以太坊和Rollups

以太坊的中立性和抗审查能力使其成为结算、存储和表达价值的最佳场所。然而，仅仅依赖L1结算并不能完整呈现Rollup为中心的路线图所要实现的目标。以太坊同时还作为Rollups的一个经济实惠的结算和数据可用性（DA）层。我将Rollups（以及它们对应的Rollup平台，如Optimism Superchain和Arbitrum Orbit）视为独立的“封地”。每个平台都将在用户所需的方面展开竞争，比如快速交易、低廉费用、简单的入门流程等，而这些则是以牺牲去中心化为代价的。我称它们为“封地”，因为创造和发展这些生态系统的团队很可能在各自领域中继续拥有过大的影响力——这似乎是可以接受的！根据定义，Rollups做出了以太坊L1不愿做出的权衡。如果Rollups需要像以太坊一样去中心化，那它们与以太坊之间这种共生关系的意义何在呢？Rollups依赖以太坊来提供安全性和去中心化，而以太坊依靠Rollups来扩大其生态系统的经济活动。

这里有一个重要的警告：Rollups必须实现“第二阶段”（Stage 2）状态，在这一阶段，桥合约的升级规则必须极为稳健，并为桥内资产提供明确的退出路径。然而，第二阶段并不区分以下几个方面：(i) Rollup排序器的去中心化程度，(ii) Rollup活动中产生的费用和MEV（最大可提取价值）的流向，或(iii) Rollup生态系统之间的互操作性。第二阶段只是为Rollups如何利用以太坊的安全性和去中心化设定了规范，而没有在Rollup设计的其他维度上做出过多规定。我不会深入讨论Rollups何时或如何去中心化其排序器（尽管我大体上认同Max的观点——我看不到他们有这样做的激励）。但我同意Vitalik的看法，这不应是当下的首要任务。我认为当前Rollups最重要的任务是：(1) 通过进入第二阶段继承以太坊的安全性，(2) 通过拥有一个透明且高效的强制包含机制（不像目前实现的那样有时间延迟）继承以太坊的抗审查性。在我看来，这些是关键要素，它们都回归到以太坊为L1和L2资产提供最强大的数字财产权系统这一主题上。

(2.1) 以太坊数据可用性（DA）作为共享的安全基底

Rollup设计的一个关键要素是Rollup将交易数据发布在哪里。实际上，我们已经看到一些新项目从一开始就选择替代的DA解决方案，从而改变了可接受性的“奥弗顿窗口”。我并不认为应该通过社会压力或强制手段迫使项目使用以太坊的DA（这种方式也不可持续）。相反，我们应该探讨以太坊DA提供了哪些其他选项无法提供的特性，并考虑数据块（blob）使用的可能网络效应。使用以太坊DA的主要优势是可以继承以太坊的财产权和抗审查能力（我是不是像复读机一样？）。我喜欢把这看作赋予Rollup上的资产“自由流动”的权利。作为用户，我愿意在去中心化程度不如以太坊的Rollup上进行大部分日常金融活动，只要我知道我的资产不会被没收，并且有同样的自我托管保障。在这种思路下，我们来看一个场景：

场景：假设一个L2用户通过标准智能合约桥将ETH桥接到L2。他们想知道，在什么情况下可以将资金从该桥撤回到L1上的另一个以太坊账户。

L2用户使用“紧急出口”（escape hatch）的能力取决于L2将数据发布在哪里。

如果L2是以太坊Rollup，并将交易数据发布到以太坊的数据块（blobs），则可以无条件使用“紧急出口”。因为每个桥的状态更新背后的数据都提交在以太坊数据块上，Rollup用户可以确保证明其提款的有效性，并通过L1交易将其包含在内（他们保留了对其L2资产的主权）。

如果L2将交易数据发布到替代的数据可用性层（alt-DA），那么“紧急出口”只有在Rollup仍然活跃的情况下才能使用。通过将L2交易数据发布到其他链上，以太坊上的桥的状态更新将与这些交易数据在alt-DA链上的可用性挂钩。具体来说，如果无效的状态根被发布到桥上而alt-DA链上没有相应的交易数据（通常称为“数据隐匿攻击”），那么L2用户将无法证明其退出是有效的，因此无法将其ETH从L2提取到L1（他们失去了对L2资产的主权）。

值得注意的是，第二种情况要求L2永久停止出块才能没收桥中的所有资产。这种级别的干预相当极端。但简单的事实是：只有第二阶段的以太坊Rollup将交易数据发布到以太坊的数据块，才能为桥接到L2的资产提供同样级别的财产权（暂且不讨论一个代币的记录账本是(i) 一个不同的链（如OP代币和Optimism主网）还是(ii) 一家公司（如USDC和Circle的内部数据库）的问题——更多关于这个讨论，请参考Jon的标准）。

上述场景突出了以太坊DA的第一个（在我看来也是最好的）网络效应候选：Rollup将数据发布到以太坊DA时，会因其他Rollup做同样的事情而受益，因为所有跨链资产共享相同的信任假设。Sreeram将此称为“无信任可组合性网络效应”——我喜欢这个词汇。虽然从用户的角度来看，这一点的价值尚不明确（正如VA所指出的那样）。然而，我们仍然处于L2采用的早期阶段，因此现在预测这一点的价值并没有太大意义。目前看来，更重要的是确保Rollup没有立即使用外部DA来源的激励（请参阅Dankrad在最近AMA中对此的精彩帖子）。通过PeerDAS和Danksharding扩展以太坊DA吞吐量的目标，与为Rollup提供充足数据块的愿景高度一致——这将使使用以太坊DA成为一个毋庸置疑的决定。

未来，可能会出现以太坊DA的其他网络效应（请参考Wei的相关推文）。例如，在一个实时验证交易有效性和预确认（有时Justin称之为“通用同步可组合性”）的世界中，使用以太坊DA的Rollup可能会拥有更好的跨链用户体验（UX）、更多的流动性和用户。我认为这一论点在技术和Rollup参与方面过于未来化，难以对其必然性形成坚定的信念。然而，DA的网络效应至关重要，只有当我们从根本上将DA费用视为ETH资产价值的核心组成部分时，这才有意义。让我们深入探讨这一点。

(2.2) 费用和ETH的价值积累

到目前为止，我们还没有讨论费用以及它们如何为ETH这一资产带来价值，尽管这是过去几周的一个主要讨论主题。正如本文的结构所显示的那样，我认为费用的讨论在重要性上位于以下两个方面之后：(1) 以太坊作为结算层的财产权和抗审查性，(2) 以太坊作为数据可用性（DA）层向Rollup扩展安全性和去中心化的能力。尽管如此，考虑到ETH资产的更“直接”价值积累形式仍然是有意义的。

在DA费用问题上，我个人最认同Dankrad的观点：

“我不认为来自数据块（blobs）的费用是为以太坊捕获价值的最佳机制。数据可用性市场太不稳定——尽管以太坊提供了最好的安全性，但要达到‘足够接近’的水平太容易了，因此它永远不会成为提取价值的好方法。” ~Dankrad在AMA中所述

从根本上说，我并不认为以太坊的DA具有长期的粘性。前面提到的网络效应似乎不足以持续保持较高的数据块费用，但我并不认为这是一个问题。通过为Rollup提供廉价的DA，以太坊鼓励它们在以太坊生态系统中建立并扩大经济活动。因此，通过提高数据块定价来追求短期销毁率增长的提议，似乎完全是错误的方向（我在这里再次同意Dankrad的观点）。Francesco也在AMA中提出了一个很好的回应，勾画出了在拟议的DA扩展下，L2可以进行的交易数量的数学模型。

ETH直接价值积累的另一个来源是与L1执行费用相关的销毁。Max和团队已经开始了一场信息宣传，试图将所有DeFi执行带回L1；Justin则认为L1执行“没有未来”；而我则介于两者之间。再次引用Dankrad的观点（最后一次引用，他在AMA中的观点非常出色）：

“以太坊L1将成为所有这些子领域的交汇点，并且大量非常有价值的活动将在其上继续进行，这将产生宝贵的费用。（为此需要相当程度的L1扩展。）” ~Dankrad在AMA中所述

看起来，在以太坊上总会发生有价值的活动，并且创建一个能够促进大量L2经济活动的平台也将推动基础链的使用。因此，扩展L1执行层以促进这些活动至关重要，尽管我认为这比维护和改善以太坊作为结算和DA层的特性要次要。再次强调了我的核心观点：以太坊应该最大化其平台内的经济活动（包括Rollup），并且ETH应该定位为真正无需许可的数字价值存储工具（参见Doug和Sassal的相关推文），而不是一个有利息的资本资产。

专注于ETH的价值存储特性自然引出了一个问题：“为什么不是BTC？”我们将以对这个问题的简短回应作为结论。

(3) 关于比特币

关于比特币和BTC，有很多值得讨论的内容，尤其是在其围绕Ordinals、Runes、Rollups、BitVM等技术重新激活其研发生态系统的情况下，但本文并不是深入探讨这些话题的合适场所（我也不是最适合撰写这类文章的人）。不过，我会重点强调几个与本文所描述的以太坊愿景相关的关键点。

2100万供应承诺。比特币的核心承诺是固定的代币供应量。创造数字稀缺性的革命性概念极具影响力，这使得比特币跻身全球最有价值资产的前十（截至2024年9月，市值为一万亿美元，排名第十）——对于一个仅有15年历史的资产来说，这是令人惊叹的成就。然而，我认为2100万的供应承诺是该系统的致命缺陷，因为我认为比特币的分叉选择规则在减少区块奖励的情况下“本质上是不稳定的”。对此的标准回应是，交易费收入将足够高，以激励诚实的挖矿行为，但我对此并不认同。下图展示了过去六年网络生成的费用情况。

我不认为任何一家矿业公司能在这种收入流下保持盈利。考虑2021年中到2023年中的两年时间内，区块生成的交易费用始终低于1 BTC（每区块108聪）。一个更乐观的潜在平衡是，大部分BTC由ETF发行商积累，他们决定通过资产管理（AUM）业务模式来补贴挖矿行业，以继续赚取费用。然而，这似乎与密码朋克的初衷相悖。此外，认为交易费收入能够激励挖矿的预测，与“买入并持有”的常规直接矛盾。如果大家都持有比特币，那交易费用从何而来？

比特币通过成为结算和DA层自我颠覆。我听到的对交易费用来源最合理的解释是，比特币成为L2的结算和DA层，L2支付费用。这是可能的，并且与以太坊目前的路径相似，但有两个显著不同点：

(1) 以太坊网络的核心安全模型并不依赖于结算和DA所产生的费用，因为以太坊有其发行模型。正如我前面所述，我不认为DA费用是ETH价值的关键组成部分。而对于比特币来说，它需要不断生成费用来维持安全性，这显得有些循环：“L1的安全性依赖于L2支付的费用，而L2依赖L1提供的安全性。”

(2) 比特币既没有扩展路线图，也没有升级网络的规范。这既是优点，也是缺点。尽管稳定性和可预测性是比特币系统的核心特性，但它们可能会妨碍比特币转型为结算和DA层。系统可能过于庞大和成功，以至于无法做出像增加OP_CAT和扩大区块大小等必要的大规模调整来为L2提供所需的资源，支持其大规模使用。这似乎是一个典型的“创新者的窘境”，因为现有系统可能太大而无法进行广泛的变革。我希望这一点是错误的，因为我对比特币生态系统的了解较少，但这是我目前的感受。

关于比特币的话题将很快继续，但暂时就先说到这里。比特币作为数字黄金——一个高度有价值但静态的“宠物石头”——的理由非常充分。而我相信ETH有一个更加动态的未来，它作为抗审查的可编程价值存储，支撑着一个更大规模的数字经济，通过提供无需许可的结算、DA和执行服务。

最终总结

以太坊对去中心化的坚定追求旨在为链上经济创造最安全且抗审查的基础。以Rollup为中心的路线图旨在扩展平台的经济活动，同时不妥协于结算层的核心特性。作为数据可用性（DA）层，以太坊为Rollup提供了一种廉价且最大限度去信任的方式，使其能够在吸引更多用户的同时牺牲去中心化，同时确保用户资产的主权性。我认同Myles的观点：无论具体的价值捕获机制如何，随着生态系统中经济活动的增加，ETH的价值也将提升；现在优化价值捕获显得为时尚早。最后，虽然我认为维护结算特性和扩展DA是最关键的路线图特性，但通过利用该领域的技术和创新并行扩展L1执行也是可行且应当进行的。从根本上讲，我认为ETH的主要价值来源于其作为全球无需许可的价值存储工具的属性。虽然讨论与生态系统扩展相关的价值积累故事是令人兴奋的，但长期的用户和开发者增长应优先于对代币机制的短期关注。以Rollup为中心的路线图十分合理，优先顺序为结算、DA和执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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